遺憾

天羽

我常常在想，究竟是愛人比較幸福、還是被愛比較幸福呢？

經過了幾年來的試煉，我總算有了答案，不過，卻也付出了這一生中難以彌補的代價。

當時，我是學校相當知名的夜間部之花，追求我的男生宛如過江之鯽，同學、學長、朋
友、甚至工作上的同事，讓我豐富地體驗到被追求的樂趣。在眾多的追求者當中，有一
位個性相當木訥的同學，我知道他是真的很愛我的，默默地為我做了很多的事情，他是
真的希望我能夠快快樂樂的。可是，他並不是我喜歡的對象，所以不論他對我多好，我
總是不給他好臉色看，也從不會答應他的邀約。

雖然如此，他卻還是一如往昔，只是一味地照顧我、關心我、保護我，從沒他抱怨過什
麼，坦白說，對於他的一片真情，我是有點感動了，只因礙於心理上的障礙，和他在一
起時，我總是故意擺出一副冷冷的面孔，我知道這樣做對他很不公平，但我卻不願意遷
就我的感覺，因為我知道我不愛他，我只想和我愛的人在一起。

不管我對他的態度多冷淡，他依然很有耐心地對我噓寒問暖，上下班定時接送。有時我
真恨他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他為什麼不罵我？不兇我？那我就可以名正言順地要他離
開我，而不會感到良心不安了。

女人一直都是矛盾的，不是嗎？一方面又很喜歡他寵我，另一方面又不喜歡和他在一起
，我知道他對於我對他忽冷忽熱的態度，一定是痛苦萬分的，可是他卻一點怨言也沒有
。有時我真的很懷疑他到底是不是男人？怎麼連點骨氣也沒有。

有一次，他到公司來接我下班，當時我因為公事一肚子怨氣，正好無處發洩，所以便對
他生悶氣，他小心翼翼地詢問我：究竟他做錯了什麼，我一時口沒遮攔，便隨口告訴他
，我看不起騎機車接送我上下班的人（他都是騎機車載我的），等他有輛車子來接送我
時再來找我吧！否則就別再來煩我！他的家境不好，我知道對他而言是不可能的，我只
是要他別再我身旁煩我罷了。也許是真的傷了他的心吧，一路上他始終默默不語，晚上
放學後也任由別人約我去夜遊，我想，也許這次他真的生氣了，也好！我也省得麻煩！
於是我正眼也不瞧他一瞧，就和別的男生走了。

從那次以後，他再也沒有騎車接送我了，更停止了對我噓寒問暖，體貼關心。雖然身邊
依究不乏追求者，但心中卻有著一股難以抹滅的失落感。奇怪？我不是巴不得他離開我
嗎？為什麼他不再纏人了，我反而覺得不舒坦？也許，我是習慣了他的接送，一時還調
適不過來吧？看到他上課時老打瞌睡，這麼不長進也想追求我？

哼！我心中一氣之下，便決定了再也不理他了，除非他主動過來向我道歉。

很快地，學業結束了，大家也都畢業，各有所成了，而我呢？也交了我喜歡的男朋友，
只是，和我所愛的人在一起，卻未必一定幸福的，口角、爭執在所難免，對方也未必願
意遷就我。每當這個時候，我都會想起了「他」，懷念「他」對我的好。我想，當初「
他」真是愛我很深很深的，只有自己談了戀愛，才能體會到當初「他」對我的一片真情
吧！

他過得好不好？有沒有女朋友了？我想，當他女朋友應該是會很幸福的。可是，一直都
沒看到「他」出現，我有點沉不住氣了，就趨前詢問當時「他」最要好的同學小Ｐ。

小Ｐ神色黯淡地望了我一眼，說：「他要求我絕對不能告訴你的，不過，已經過了三年
多了，我想，告訴你應該沒什麼關係了吧！」

我聽了更感好奇，急忙詢問起「他」的動向。小Ｐ歎了口氣說：「他。。。他早在三年
前去世了。。。」

「什麼！？」我聽了大感震驚，腦袋宛如五雷轟頂般：「怎。。。怎麼會。。。」正當
我神色恍惚，不太能接受這件事時，只聽小Ｐ接著又說：「三年多前，他突然兼了好幾
個工作，日以繼夜地，把自己弄得簡直不成人形。問他什麼原因，他卻矢口不提。有一
天，我突然看到他開了一輛轎車，他才很興奮地告訴我，他拼命賺錢，總算有能力買輛
車子了，從此可以每天接送你上下班了。。。」

我聽了以後，淚水早已不聽使喚地流了出來。只聽小Ｐ又說：「他還不太會開車，為了
盡快能夠搭載你，每天半夜就拼命地練車，也許。。。也許是長久以來睡眠不足的關係
吧！那天晚上，他車開著開著不自覺竟打起盹來了，與迎面而來的計程車相撞，送到醫
院時已經奄奄一息了。。。」
「臨終前，他還一再地請求我，無論如何，也不能告訴你這件事，他害怕要是讓你知道
了，你會生氣的。。。」
天啊！沒想到他在臨終之前，居然還在乎我的感受？這個傻瓜，像我這種自私無情的女
人，值得他為我這樣付出嗎？這時候，我的淚水早已潰堤而出，心中充滿了無限的悔恨
。我的一句氣話，竟然就這樣毀了一個人，一個對我用情如此深厚的男人，如果時光能
夠再倒流，我一定會毫不遲疑地選擇「他」，因為在這個世界上，我相信再也找不到一
個願意如此待我的男人了。但是遲了！一切都遲了！留下來的，僅存著永遠的回憶和終
生無法消弭的悔恨了。。。

究竟是愛人比較幸福、還是被愛比較幸福呢？這個問題，沒有一定的答案，就留待每個
人自己去體悟了。

如果給你一個選擇的機會，
你寧願以永遠的生命換取有限而美麗
或精采和傳奇性的短暫一生？
抑或，以那短暫美麗的傳奇生命，換取無限無盡，
長生不死卻又枯燥乏味的永恆。

有時候，我也像她一樣任性，所以我覺得這根本不是感人的故事，是發 人深省的警惕。
所有孩子氣的女生，試著長大一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