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垃圾的老奶奶

阿soup

下午5點多的地鐵，是下班高峰期。擁擠，悶熱。百無聊賴的縮在車廂的角落裏。有個蒼老和善的聲音問：「小姑娘，你的瓶子裏，還有很多水嗎？」

    「啊？」我茫然的看了看手裏拿的飲料瓶子，又困惑的看了看眼前這位頭髮蒼白，一身素衣的老奶奶。半晌，當我看見她手裏提的尼龍口袋時，才反映過來。我把瓶子遞給她。

    老人卻不卑不亢的把瓶子推了回來：「我只收空瓶子，你的瓶子裏還有水呢，不要浪費！」老人帶著尊嚴轉身要走。

    我叫住她：「您等等，老奶奶。」當著她的面，我擰開瓶蓋，用最快的速度，一口氣把剩下的大半瓶飲料灌進肚子裏。幾乎是打著飽嗝，把瓶子重新遞給她。老人和善的對我點點頭，算是道謝。

    看著老人蹣跚的步履，敬意油然而生：這位老人，雖然靠揀垃圾為生，卻沒有喪失尊嚴。她的靈魂要比那些手腳健全，卻跑出來騙錢的職業乞丐高尚太多。

    後來，基本上每天下班，我都能看見這位收垃圾的老奶奶。她總是對著人和善的笑，總是不卑不亢的推回有水的瓶子，告戒人們不要浪費。忽然很想為這位自尊心極強的老奶奶做點事。於是，下班前買一瓶飲料。在看見老奶奶之前，一口氣把飲料喝完，頂著水臌鋃鐺的胃，必恭必敬的把空瓶子遞給她，成了我每天必做的事。

    每次，老奶奶都會和善的對我點頭道謝。偶爾她會和藹的對我說：「小姑娘，好人會有好報。」每當，聽到她這樣說時，我都會想：這樣也算做好事嗎？做好人就這麼簡單？

    之後，留飲料瓶子的這個習慣得到延續。我會在看到同事喝飲料時，問他們，瓶子可不可以給我。同事們都笑問：「怎麼了？你在搞第二職業？兼職收破爛了？」每次，我都會耐心的把老奶奶的事，講給他們聽。或許世界上還是好人多，每次他們都會一句話不說，默默地把空飲料瓶子留給我。久而久之，他們也養成了習慣。甚至友善的給我起了個外號，叫：收垃圾的小妹。

    再之後的一段時間裏，我的書包裏經常會裝著3、5、7個空瓶子。在看到老奶奶的時候，把它們一股腦的從書包裏掏出來，交給她。每次，老奶奶都會很和藹的道謝：「好人會有好報。」

    幾個月之後，臨近冬天。老奶奶忽然不見了。在她消失的前一個月裏，我的書包裏，還是會裝著空飲料瓶子，同事們還是會習慣性的把飲料瓶子給我。可是老奶奶卻再也沒有出現。我家的空瓶子堆了滿滿一個大紙箱，沒地方處理。當同事們再一次給我送瓶子的時候，我搖著頭拒絕：「老奶奶很長時間沒來了，你們給我瓶子也沒用。」

    他們擔憂的問：「不是生病了吧？」

    我茫然的說：「不知道。」

    「別擔心，說不定是轉移地點，去別的地方收垃圾了。那瓶子怎麼處理？收垃圾的小妹。」

    無奈的歎了口氣：「你們自己看著辦吧，要不你們也去找個收瓶子的老奶奶？」

    又過了一個月，我加班夜歸。走上地鐵昏暗的樓梯時，忽然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我跑過去叫她：「老奶奶，好長時間沒看見您了。我還以為您生病了呢。您等等，我家離這不遠，陽臺上還堆了好過空瓶子呢，我給您拿過來。」

    老奶奶和善的對著我笑：「謝謝你，小姑娘，好人會有好報。不過我已經不需要了。」說完，她低下頭，看著地面。

    我的視線跟隨著她往下移，我驚恐的張大了嘴巴，結結巴巴的問：「老，老天，您，您沒有腳？？」

    老奶奶歉意的對我說：「好姑娘，你別害怕，我就是回來看看。你是個好孩子，我不會害你的。」

    敬意被恐懼所替代，我知道我的表情很傷人，老奶奶很悲傷的看著我。可是我還是下意識的，驚恐的踉踉蹌蹌的後退著。我的鞋跟崴了，我一腳踩空，順著地鐵長長的樓梯滾下去。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識…………

    清醒過來的時候，我躺在醫院裏。媽媽拿著個被壓扁的空飲料瓶子對我說：「算你命大，你從樓梯滾下去的時候，這個瓶子墊在你的後腦上。沒把你的腦袋摔壞。」

    我坐在病床上，拿著被壓扁的瓶子，自責的淚流滿面：「收垃圾的老奶奶…………您說好人會有好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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